淮海战役期间国共基层官兵战场状态的对比<sup(2)
三是大量投降,甘做俘虏。战役期间,国民党军共投降人、起义人,另名战俘中,大部分阵前直接缴枪。⑤《三大战役之比较——歼灭国民党军人数》,《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战役卷下),第394页。其中不乏营连级成建制官兵主动投降。第五军四十六师山炮营在领下18箱炮弹后(担忧炮弹不多而不够诚意),即由营长率全营于12月7日晚集体投降。⑥《永城东北战地速写——在国民党投诚官兵招待所里》,《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战役卷下),第130页。基层军官的投降数量也在不断增加。1948年12月17日到1949年1月5日,至少有团级以上8名、营级10名、连级48名、排级30名等一众军官投降。⑦《淮海战役大获全胜》,《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战役卷下),第127页。最后,一些基层官兵干脆坐等解放军接管。二十五军某营主官告诉解放军:“我们早想过来了……昨晚你们来攻我们时,我们再也不想打了,当士兵的更不愿打”。⑧《敌二十五军两营长向华野四纵某部投降》,《淮海战役史料汇编》(1·战役卷上),第404页。前线官兵已失去军人战斗意志,投降非但不被人斥责阻挠,反成为大家引以为豪之事。
反观解放军,前线战士作战勇敢坚决,其素有之英雄主义情怀和大无畏精神得到了充分宣扬。杨大庄一战,对方十一师集结5个营,配10架飞机、12辆坦克,猛攻阵地。中野三纵3个营硬与之鏖战一日,寸土未让。⑨《中野三纵杨大庄之战》,《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60页。郭窑守备战,华野二纵副营长魏尚友在情况危急时,端上机枪边打边喊“平时讲英雄连,就在这时候看了!”身旁战士受之感染,愈发奋勇作战,非重伤不下火线者比比皆是。他们表示“看见首长这样,咱们什么都忘了”。⑩《华野二纵四团战时宣传鼓动工作》,《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战役卷下),第22页。解放军强大坚韧的战斗意志,还可从对手的评价中看出一二。国民党十一师师长王元直曾对杨大庄一战感叹道:“我想你们是两个团,你们的部队英勇,真了不起……说句良心话,我很佩服”。①《中野三纵杨大庄之战》,《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60页。双堆集战后,被俘的国民党十八军某作战主任李清波更认为,“从你们的高级长官到下面的指挥员都是坚决的……每个战斗员英勇奋战的精神都值得钦佩”。②《双堆集战斗中俘虏军官对我战术反映及意见》,《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60页。当然,解放军基层官兵也存在一些问题。正如于玲(华野留守处子弟学校副校长)总结的那样:部分同志不想离开南方去北方,很多同志怕过黄河,以为又要长征;男同志为保命不愿上前线;女同志想脱离革命去上海;伤残军人成群寻衅闹事;军烈属情绪难以安抚等。③《解放战争中的华野总留守处》,《淮海战役史料汇编》(9·追忆卷下),第72~73页。但这样的情况毕竟是个例,并不影响解放军整体战斗力。这与少数国民党官兵剽勇猛战却无法改变整体败局的道理一样。
在此,可对两方战斗意志截然相反的原因做一探讨。固然,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供给无疑是直接关键因素。这一点对解放军来说是制胜法宝,对国民党军来说却是致命打击。据华野后勤部部长刘瑞龙等人统计,战役期间计动员民工543万人,筹运粮食万斤(部队实际用粮万斤),供应担架20万副、大小车88万辆、牲畜头。最后阶段,参战兵力数与支前民工数已达到1:3比例。④《人民全力支前,保证了淮海战役的胜利》,淮海战役纪念馆编著:《淮海战役史料汇编》(4·支前卷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版,第11页。这说明参战部队不仅可以解决后勤问题,而且能过上相对不错的战时生活。华野六纵副团长袁捷在日记中写道:“(12月14日)部队刚到易家圩,炊事房就送来热腾腾包子和猪肉粉条汤。打仗时白天捞不上吃热饭,炊事房总是在天亮前和天黑后送上两顿热的。”⑤《华野六纵五十二团副团长的日记》,《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318页。前线官兵很快适应了围攻作战的战壕生活。中野一纵战士便在壕沟里“铺上厚草,挂上门帘、打开被子,把锅运到前方,洗脚,烧开水喝”,并“想出办法送热饭、送热馍”。战士经常吃到肉和油,“并没有感到坏和困难。”⑥《淮海战役第二阶段政治工作总结报告》,《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412页。
同比之下,国民党军却陷入后勤供给的绝境之中。国民党基层组织动员能力相当薄弱,根本不能像中共那样组建起强大的后勤网络,只好靠作战部队自行解决。据徐建铭回忆,该部行军作战,士兵口粮只有3天,只能边吃边补。⑦《我所经历的淮海战役》,《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追忆卷下》,第338页。结果只能纵容部队抢食民粮。这样一来,更易激发军民矛盾,更难筹集到粮食。被俘士兵王清顺谈起部队缺粮缺水的情况:“吃了5天红薯,连红薯根都吃光了”,“井水、渠水和坑水都喝光了,现在只剩下水坑里的泥糊涂了”。⑧《饥饿加速黄维兵团的覆灭》,《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474页。陈官庄被围后,部队粮食到了只能靠空投勉强维系的地步。屋漏偏逢连夜雨,多日的雨雪天气阻隔了必不可少的空投,饥寒交迫成为压倒官兵战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冰天雪地漫无边际之困难环境中,大敌当前,天候为虐,衣不能暖,食不能饱”。⑨《国民党某部军官的日记》,《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战役卷下),第170~171页。“对于一个饥饿已经达到危险程度的人,除了食物,其他任何兴趣都不存在。”⑩〔美〕亚伯拉罕·马斯洛著,许金声等译:《动机与人格》,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1页。这一稍显夸张的说法大体符合包围圈内国民党基层官兵的真实想法,其精神状态的集体崩溃亦在预料之中。
文章来源:《解放军医学杂志》 网址: http://www.jfjyxzzzz.cn/qikandaodu/2020/1222/3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