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期间国共基层官兵战场状态的对比<sup(3)
二、生死之际的反差
战争是对人类生理与心理承受能力的极度考验。究竟是文明之师还是凶残之徒,生死之际的表现便成为最准确的检验标准。由此观之,国共基层官兵表现出两种相反的状态:国民党军的放纵自流与解放军的“战争即生活”。
国民党军前线溃败之后,极端暴戾的情绪陆续显现出来,并恶化成各种凶残举动。一方面,官兵竞相抢掠民食,打杀反抗者。徐州溃逃的军队,沿途一路抢劫,“到处飞散着鸡毛,横七竖八躺着被杀的猪驴牛羊残骸,来不及吃的牲畜也被匪大批抢走”。萧县“一位老先生舍不得自己血汗换来的东西被抢走,进屋阻拦,被迎头一枪打得脑浆迸裂”。①《中国人民解放军淮海大捷纪实》,《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189页。还不时出现奸淫妇女的情况。(1月1日)撤退部队便在萧县强奸10余名妇女。②《徐州逃敌沿途残害人民》,《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192页。被围陈官庄时,当地妇女和随军女学生多遭奸淫,其中不乏10多岁的女孩和50多岁的老妇。③《淮海战役国民党军大溃灭目击记》,《淮海战役史料汇编》(9·追忆卷下),第42页。
另一方面,国民党官兵为求一己存活而互相残杀。青龙集战斗后,华野十九纵通讯员王洪庆亲眼见到三个俘兵为争抢一个烧饼而执枪相对的场景:“一个战俘双手拿着一个大饼,边吃边跑,另一个战俘在背后追赶,追到枪堆前拿起枪来,一枪把吃饼的战俘打死了,扔掉枪,从私人手里夺过大饼,但还没有咬两口又被另一个开枪打死。”④《精神保单威力大——忆淮海战场瓦解敌军》,淮海战役纪念馆编著:《淮海战役史料汇编》(8·追忆卷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版,第239页。被围陈官庄后,各部更为争夺粮食而火力相拼。据华野十一纵随军记者丁固回忆,(12月25日)第八军与第九军各一部在机场争抢食物,“双方都像一群饿狼”,“你争我抢,纠缠在一起”,“最后他们动用荷枪实弹展开厮杀,结果两败俱伤,近百人生命呜呼哀哉。”⑤《包围圈内的众生相——淮海战役一角》,《淮海战役史料汇编》(8·追忆卷上),第386页。崩溃后的国民党军还表现出近乎疯狂的“无所畏惧”。他们随意挖掘坟地棺材,机场附近挖掘的36具棺材,全作了柴薪御寒之用。在前线官兵眼里,“鬼神世界”的惩罚和内心道德的谴责,远不及饥寒带来的恐惧那般可怕。于是,私掘棺木这种既晦气又丧德的行为,也成了一种求生手段。
与国民党军不同,解放军营建出一种“战争即生活”的模式,基层官兵较平稳地度过了战时极端阶段。战士大多能吃饱穿暖住好。以中野六纵四十六团官兵战地生活为例:“从参加包围这一敌人以来,都吃白面,一天两顿,都是馒头。每天每人能吃四两猪肉,从未断过肉……保证住地干净卫生,经常扫地,不准随地大小便,要挖卫生壕。”⑥《向兄弟部队学习!中野六纵四十六屯团几项战时工作介绍》,《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458~459页。
同时,解放军还制订严厉的军纪,禁止扰乱驻地百姓生活。华野三纵明文规定:“不拿人民一针一线……买卖公平、进出宣传、说话和气、借物归还、动物归原”,对违纪行为,“必须迅速纠正”等。⑦《华野三纵为迎接新任务告全体指战员书》,《淮海战役史料汇编》(2·战役卷中),第100页。解放军还主动帮助群众整理家务、拾掇粮草、义务救火、救助难民等,华野二纵十一团即为百姓挑水7801桶、自动救火2次等,⑧《华野二纵十一团为新区群众服务》,《淮海战役史料汇编》(3·战役卷下),第458~459页。所到之处呈现出军民相安的局面。
战争随时与死亡相遇,故此,能否妥善化解战场戾气,便成为遏制交战双方极端行为的关键。国民党军之暴虐,除本能求生反应外,也是一种末日狂欢式的极端情绪宣泄。即人在无法摆脱痛苦或走出绝境时,会通过狂欢来驱散恐惧,求得短暂的安宁表象。⑨〔美〕艾瑞克·弗洛姆著,孟禅森译:《人类的破坏性剖析》,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46、340页。某连级军官的日记恰好佐证了这一点:“心理上大起变化,一反以前之常态,有如大难将临者然。直觉从前所严守不犯者,今日亦当及时行乐,免日后徒叹人生几何”!⑩《国民党某部军官的日记》,《淮海战役史料汇编》(1·战役卷上),第194页。很明显,在“法不责众”的逻辑“牵引”下,即便是承平时期的善良平民,也能在极端环境中为自己凶残行为寻找到“合理”借口,何况是满身戾气的前线官兵!
文章来源:《解放军医学杂志》 网址: http://www.jfjyxzzzz.cn/qikandaodu/2020/1222/3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