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视域下的两种教育实践观探(2)
劳动在西方观念史的演进中,一直是被当作一种价值低下的生活类型而被描述的。“劳动的最初含义是辛劳和痛苦,在所有的欧洲语言中,‘劳动一词’(在拉丁语的英语中是labor,希腊语是ponos,法语是travail,德语是Arbeit)都含有痛苦和费力的意义,而且还被用于表达分娩之痛,与‘贫困’和‘身体畸形’有相通的词根和词源。”[7]劳动作为一种在价值上不被肯定的生活方式,深埋在西方的思想传统之中,以至于杜威在反思西方思想传统时也禁不住感叹:“人类最熟悉的一个神话,就是讲劳动怎样由于人类触犯了神权而产生的,以及劳动是一种给地球带来祸患、给人类带来痛苦的行为”[8]。正因为如此,劳动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未能纳入被赋予优势价值内涵的“实践”范畴之中。马克思的实践哲学对于“劳动作为实践”的承认与解读,是对观念史中一直被“贬低”的劳动生活的一次“拨乱反正”,是一次观念的革命。虽然这个观念的革命早在宗教改革时期已经由加尔文教派发起过,但马克思的这次革命进行得更加的全面和彻底。
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中,马克思不仅赋予物质生产劳动以价值上的肯定,而且“在所有实践活动中,马克思将物质生产实践视为核心的部分,他从人类历史发展与进步的角度,赋予物质生产实践以崇高的地位,即物质生产实践并非只是人的生活的前提,相反,它就是人的生活的一个部分,并且是主导性的那个部分”[9]。正是基于对实践范畴内部的各实践活动形式之间这样一种逻辑关系的规定,使得我们要更好地理解和完善其他社会生活实践,就必须要将其与生产劳动联系起来进行考察和安排。在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的视域下,“教育实践”作为一种现实的“感性的人的活动”,自然与生产劳动实践之间有某种十分紧密的关系。对此,马克思曾从人的发展与生产劳动之间的关系进行过理论阐述。他说:“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10]也是从这里开始,一种将教育实践与生产劳动实践相结合的“教育实践观”获得了理论生长点。
(二)解放作为实践
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中,对“实践”范畴的理解,除了“劳动作为实践”这一路径外,还有一条路径,即从政治实践而非生产实践的角度来解读“实践”概念的基本蕴涵。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不同于以往一切哲学的一个地方在于,他并不是想通过哲学来建立一个解释世界的理论体系。他所说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即鲜明地表达了这一立场。正是从这里开始,马克思的实践哲学自然不能满足于通过以各种形式的生产劳动概念来解释历史的演进包括当时的资本主义世界的本质现实,他的根本目的是要通过改变世界来实现一种社会生活理想,包括改变劳动生活本身。所以马克思说:“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在的事物。”[11]从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的‘实践’概念在根本上是一种具有鲜明的政治内涵的概念”[12]。或者,我们也可以说,“尽管物质生产实践是马克思主要关注的实践领域,但却不是唯一的实践领域”[13]。除了物质生产实践之外,实践范畴在马克思那里,还被与实践的唯物主义者的活动联系在一起。而实践的唯物主义者的活动实质上就是一种政治实践。“实践唯物主义非但没有将政治实践排斥在外,相反地,还赋予政治实践以极高的地位。”[14]
那么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中“实践”范畴的政治学理解,即政治实践的实际蕴涵是怎样的呢?它当然不同于亚里士多德实践哲学中的政治实践概念,后者所表现的是一种伦理政治生活,其理论意图主要是对一种好的公共生活的描述,更多展现的是一种生活的目的形态。而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中的政治实践概念,“始终是与革命、解放等问题关联在一起的,也就是说,政治实践主要指代那类以推翻现存上层建筑为主旨的政治活动”[15]。作为一种实践理论,它更多展现的不是对最终的理想政治生活形态的描述,而是对实现某种理想生活的过程或路径的探索。这个过程或路径本身可以概括为一种解放实践。
或者我们可以说,“马克思的实践观点里所蕴含和表达的是一种‘解放政治’的旨趣和向度”[16]。所谓解放政治,按照吉登斯的说法,就是“一种力图将个体和群体从对其生活机遇有不良影响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观点”。它包括两个主要的方面:“一个是力图打破过去的枷锁,因而也是一种面向未来的改造态度;另一个是力图克服某些个人或群体支配另一些个人或群体的非合法性统治”。[17]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在历史的发展中也确实逐渐表现出一种革命或解放哲学的形象,成为世界各族人民追求自身解放、追求理想生活的理论武器。当“实践”范畴在这条理解路径上逐渐与革命或解放实践关联起来,解放实践作为一定历史时期的主要实践类型便开始产生巨大的历史效应,教育实践必然寻求与解放实践的结合,或者作为解放实践的一个重要环节获得自身的意义和价值。正如马克思所言:“关于环境和教育其改变作用的唯物主义学说忘记了:环境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18]正是在这里,蕴藏着教育实践与作为政治实践的解放实践相结合的理论生长点。
文章来源:《解放军医学杂志》 网址: http://www.jfjyxzzzz.cn/qikandaodu/2021/0208/42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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